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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情:从研究文献到咨询室

来源:浙江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 编辑: 发布时间:2018-05-25   104

  在心理中心实习了半年多,与一些来访者相遇,不仅是帮助每一位来访者自我探索,对我而言,也是不断探索的过程。我听到他们各种各样的故事,用心理解他们身上过去发生了什么、现在正发生着什么,让他们有怎样的感受,而这些感受背后,又是怎样丰富而深奥的一个个内心世界……

而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,占很大比重的工作(或者说,生而为人的反应),就是共情。也许这个词已经不仅限于心理从业者,它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,有时我们也叫它同理心。

一个一点儿都不新奇的词,我为什么要提起它呢?

先说点题外话。作为一名心理系研究生,本科时浙大心理系给到我的大部分是认知心理学、实验心理学等基础心理学的知识与科研训练。它们大多关注人的信息加工模式(当然这里暗含了人脑的计算机隐喻),关注大脑从接收信息到给出反应中间经历怎样的一系列过程,把许多微小精细的变量分离出来加以研究。

这时我看到的仿佛是“被肢解的人”,虽然这些研究都是在探索人类心智的规律,但我看不到整体的人,看不到集思维、情感、意志等等于一体的人。只有在上社会心理学、个性心理学、心理咨询相关的课程时,“整体的人”才会有一些浮现。然而,我仍会感觉到,心理学研究似乎和我们的切身体验、日常生活有一些分离。

直到我来到了心理中心,接触到一位位性格各异的来访者。以前听过的课、看过的文献、做过的研究中的各种理论、概念、规律,时不时在脑海中闪过,而它们现在活起来了!是来访者让这些理论活起来,而我也努力地调用学过的理论来尽可能理解来访者。此外,在学着做咨询后,我也开始用新的视角来看(人格、社会心理学等领域的)心理学研究,毕竟是对“人”的研究,简直是非常有趣的世界。

特别是最近,我阅读了一些有关共情的研究。

共情不仅在咨询室中发生,它也在我们每天的生活中发生。所谓“共情”(empathy),就是“共到他人的情感”,现有研究大体将其分为两种成分:体会他人的情绪(emotions)、感觉(sensations)或感受(feelings),即情绪共情(emotionalempathy)(Singer, 2006);理解他人的内心在发生着什么,包括他人具有怎样的认识、意图、愿望、情绪,等等,即认知共情(cognitiveempathy),也被称为心智化(mentalizing),或心理理论(theoryofmind,ToM)(Singer, 2006; Preckel, Kanske, & Singer, 2018)。简而言之,一个是感受层面的,一个是思维层面的。

这两种共情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共同点:自我―他人区分(self-otherdistinction)。它帮助我们在体会到他人的情绪状态时,可以意识到这是他人的状态,与自己的加以区分。如果没能区分,就会导致自己与他人的状态混淆,产生两种可能的偏差:一种是自我中心偏差,即把自己的心理状态投射给他人,误以为这是他人的心理状态(Silani, Lamm, Ruff, &Singer, 2013;Royzman, Cassidy, &Baron, 2003);或另一种相反的偏差,误以为他人的心理状态是自己的,导致他人的状态影响了对自己的评价(Hoffmann, Banzhaf, Kanske, Gartner, Bermpohl,&Singer, 2016)。

在共情的过程中,克服自我中心偏差相当重要,这可以帮助我们避免将自己的心理状态投射给他人,而是可以真的感受到他人的情绪、理解到他人的内心状态。在神经水平上,颞顶区域(即大脑两侧、顶部区域)对于克服自我中心来说可能非常关键,有利于自我―他人区分。

一边阅读这些研究,我也在一边思考心理咨询的过程。

在心理咨询中,情绪共情与认知共情一直在咨询师和来访者言语、非言语的互动中发生着。通过来访者讲述的内容,以及来访者的表情、姿势动作、讲述语气等等,咨询师全身心体会来访者的情感;而通过来访者讲述的内容本身,咨询师也会进行一定的推理,从认知层面上理解来访者的情绪、意图、想法等等。

接收到了这些信息后,咨询师将来访者的心理状态以适当的方式反馈给来访者,可能是一系列的言语技巧,比如将来访者话语中的情感因素反馈给来访者、把来访者未表达出的言下之意反馈给来访者等,也可能是各种非言语的方式,如前倾的姿势、目光的关注、时不时的点头与眼神交流,关切的、或与来访者情感同步的表情等等。这两方面,不仅让来访者对自己的心理状态有更清晰的意识(而在咨询前,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模糊的),也在情感层面上感受到被关心、咨询师和自己在一起,有助于建立更好的咨询关系,帮助来访者进一步打开内心世界,推动咨询进程。

而在咨询师进行共情并将共情反馈给来访者的过程中,自我―他人区分尤为重要。当咨询师感受到愉悦、满足,或悲伤、失望、愤怒等等情绪,这是来访者的?还是自己的一些部分被激发而引起的?当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情绪有一些理解,同样地,这时候咨询师是否有尽可能站在来访者的角度来理解来访者?还是只是被一些片面的信息所影响,在自己的个性、过去经历的基础上做出的推断?自身的代入虽然不可避免,因为咨询师并不是一张白纸,咨询本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的关系与互动;但一直对此有所警觉、时刻加以辨析(这要求咨询师对自己的认识尽可能清晰),就显得特别重要。



(作者:崔宝今)


参考文献

 

Hoffmann, F., Banzhaf, C., Kanske, P., Gärtner, M., Bermpohl, F., & Singer, T. (2016). Empathy in depression: egocentric and altercentric biases and the role of alexithymia. J Affect Disord, 199, 23-29.

Preckel, K., Kanske, P., & Singer, T. (2018). On the interaction of social affect and cognition: empathy, compassion and theory of mind. Current Opinion in Behavioral Sciences, 19, 1�6.

Royzman, E. B., Cassidy, K. W., & Baron, J. (2003). "i know, you know": epistemic egocentrism in children and adults. 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, 7(1), 38-65.

Silani, G., Lamm, C., Ruff, C. C., & Singer, T. (2013). Right supramarginal gyrus is crucial to overcome emotional egocentricity bias in social judgments. Journal of Neuroscience, 33(39), 15466-15476.

Singer, T. (2006). The neuronal basis and ontogeny of empathy and mind reading: review of literature and implica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. NeurosciBiobehav Rev, 30(6), 855-863.